在一個人人都有抑郁癥的社會里,她覺得以她的家庭環(huán)境來說,不得個病真是太不合群了,她絕對比其他同學更有理由得??!
但學校的心理醫(yī)生說她只是“有點想不通”,俗話說就是鉆牛角尖。
這真讓她不服氣啊!老子這么復雜的家庭環(huán)境,只是沒想通嗎!
不過,暫且不論學校的心理醫(yī)生到底管不管用,但寫日記治心病這個招數(shù)她是熟的,所以當時祝顏舒讓她寫日記——她當然沒有寫啊。
寫了萬一露餡怎么辦?
雖然她自我感覺她跟原來的“楊玉燕”好像是融合到一起了,但融合過來的好像只有感情,卻沒有知識?!皸钣裱唷鄙线^的學,讀過的書,學的東西,她想起來全都是模糊一片。而且對于“祝顏舒”、“楊玉蟬”、“張媽”這三個人的感情,她從心底感覺到對她們的親近,但要親近時卻總能冷不丁的想起來她不是“楊玉燕”。
唯有在想起“楊虛鶴”時,她才能感到那火一般熟悉的仇恨與憤怒。
她無比的怨恨她的父親,“楊玉燕”也同樣怨恨自己的父親,兩人相似的處境讓她能在身體里感受到“楊玉燕”的絕望,感同身受。
她們都是被父親逼到了絕路。她們的不幸,都源自父親。
而社會教育和常識中卻又將父親定義成家庭的保護者。與常識背離的環(huán)境讓她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敵意。
她拒絕寫日記。
祝顏舒等了幾天后見日記本上空空如也,就拿出“楊玉燕”以前寫的日記,在她的病床前讀給她聽。
楊玉燕:“……”
雖然不是自己寫的,但總是有種莫明其妙的代入感!
里面的東西好像跟她特別像,就像是她自己寫的一樣。
她討厭大姐總是高高在上愛讀書,討厭張媽總是管著她,想日后就跟祝顏舒似的天天打牌沒人管。
她討厭學校里的女同學互相炫耀,討厭天氣總是那么濕熱,討厭去學校只能穿校服,只能梳辮子還不能戴太多發(fā)夾子。
她想要更多的洋裝裙子,像畫報里電影明星穿的那樣。
她討厭租戶們,因為沒有租戶家里就會是一幢別墅,那她就可以請同學來家里玩了,也可以辦舞會了!
楊玉燕自己也曾設想過假如她和媽媽能搬回爸爸的大別墅里,她可以坐爸爸的豪車去學校!也可以請同學到家里的別墅來玩了。
她也可以買很多名牌,可以喜歡什么都買。
不過那都是在她小學時的夢想了。六年級時她就很清楚爸爸有多討厭媽媽和她,并且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復合。
“楊玉燕”的日記也慢慢變了。
她討厭父親總是跟女學生在一起。少女細膩的心思隱秘的察覺到了父親總是與女學生待在樓上的書房里不正常,可能父親與女學生在家里的其他地方也曾流露過什么。他們在廚房中煮咖啡,他們在客廳中熱烈的讀一本書。等等。
哪怕沒有牽手,沒有親吻,沒有甜言蜜語。但父親與他的女學生之間的親密感卻勝過了父親與她,與其他的家人。
愛情無法隱藏。
雖然看不到,但人總會知道你在對方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假如有另一個人在,你就可以明白你跟他,哪一個更重要?
“楊玉燕”開始在日記中詛咒女學生,詛咒父親。她幾乎每天都要詛咒女學生一次,帶著惡意,歡樂的詛咒她。偶爾會帶上父親一起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