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算了吧,人人都嫌棄“治標(biāo)不治本”,可治本,又哪是那么好治的?
這里面涉及到士兵待遇提升、社會觀念轉(zhuǎn)變、輿論導(dǎo)向控制、榮譽感塑造等等,無不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行為。在兜里沒那個錢,手上沒那個權(quán)的時候,這種問題,李斌可不敢輕易亂動。
一旦動了,輕則自己人亡政息;重則,便是社會動蕩。
那么單說“治標(biāo)”,這治標(biāo)就是李斌剛剛想的,無非是把士兵們逃逸的空間給堵上??陀^存在的路途遙遠,誰都變不了,那能變的,也只有將平價糧,送到士兵們的手上。
而想要將糧價維持平價,這多出來的運輸成本,便需要朝廷額外支出。
無論是提升邊軍士兵俸銀的折色比例,對沖掉運輸成本導(dǎo)致的糧價上漲;還是由官府直接承擔(dān)運輸成本,如組織徭役,運糧赴關(guān)等。
“漢陽說話,倒是真不留情面?!?/p>
秦金笑罵一句,也不多說。
既然李斌能看出問題卡在了哪里,他自然也能看出,自己找他詢問的目的。
“秦左堂莫怪晚生說話直,若各方都不愿割舍那些利益,此事便無解。如晚生所料不差,此事的另一解法:令山東司修改開中細則,在薊州鹽引發(fā)放中,新增一道邊軍實收糧數(shù)多寡的堪合,然后令那鹽商以此堪合,在薊州取引?!?/p>
“這法子不花朝廷一分一厘,晚生不信左堂想不到,但如今左堂大人卻尋來晚生問邊糧事。這不恰好說明,除了今上,亦有人不舍錢利乎?”
李斌這次所說的法子,便是該問題的另一解法:通過行政令的強制力,將運輸成本轉(zhuǎn)嫁到運糧赴邊的商人頭上。
真要這么做,后患肯定也是有的。
畢竟,商人們,也不愿意憑白拉高自己的成本,攤薄自家的利潤。
若是用了這個法子,李斌基本可以確定,鹽價要漲。
但在其引發(fā)后續(xù)波動前,這一政策便極難推行。
原因也很簡單,真正有能量將大批糧食運往邊關(guān)的商人,哪有簡單之輩?
要不就是親族中有人在朝為官,要么就是早已捆綁成利益團體。以如今的情況看,運糧赴邊的大商賈,以晉商為主。
這批人,地理上更靠近邊境,運糧成本最低。雖然本地不怎么產(chǎn)糧,但他們完全可以和產(chǎn)糧區(qū)的浙商合作,將浙商運到山西的糧,運往邊境,然后拿鹽引找徽商買鹽,在山陜及京畿地區(qū)進行販賣。
要是朝廷強令,晉商必須將糧食運到邊城的關(guān)口上才能給引,那么這些晉商要保持自己的利潤,便要么在銷售端提高鹽的售價,要么就只能回頭,倒逼供應(yīng)商降價。
如此一來,便會形成連鎖反應(yīng)。
僅僅是想要改動開中的一個取引方式,就可能激起晉商、浙商、徽商等各大利益集團的共同反對。
所以,這一解決方案,李斌從一開始就沒提過。
甚至,李斌也不覺得秦金會傻到,在嘉靖帝面前提出這么一個方法。
以大明皇室的摳搜性格,但凡秦金提了,嘉靖肯定高興鼓掌。
但嘉靖樂了,秦金可就得成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