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崽崽下山來
四歲老祖,專治不服!
“再說,這也是老祖宗自個兒的意思,她老人家心里有數,說不定下山走這一趟,對她也是個歷練?!?/p>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苦澀。
“再說了,廟里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p>
“后山鎮(zhèn)妖塔的裂縫,一日比一日擴大,里頭鎮(zhèn)著的邪祟,眼瞅著就要脫出束縛了?!?/p>
“前殿那些梁柱,內里早讓白蟻啃得七七八八。前幾日一場暴雨,大雄寶殿里頭簡直成了個水塘,佛祖金身都蒙了厚厚一層塵垢,香客們哪個見了不掉頭就走?!?/p>
“再沒大筆銀錢入賬,佛像的金身都快要斑駁脫落了!將來到了九泉之下,還有何面目去見列位祖師?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瞧著這忘憂寺的香火,斷送在咱們這一代手里?”
僧人們聽了這話,個個臉上都顯出苦澀,不約而同地低聲嘆氣。
平日里拿來敲木魚念經的手,此刻都攥得緊緊的。
一個年歲略長的僧人按捺不住,開了腔:“想當年,咱們忘憂寺何等鼎盛,如今卻……唉!只盼老祖宗此去一切安好,能讓蘇家那起子不肖子孫早日念起祖宗恩德,好生供奉我等……”
“烤雞,烤鴨,糖葫蘆兒……”
喜崽崽哼著不成調的歌謠,小腦袋隨著腳步一點一點。
山路彎彎繞繞,對旁人來說或許難走,她卻邁得穩(wěn)穩(wěn)的,身后那個比她人還高出一截的帆布大包,在她背上顛顛簸簸,瞧著毫不費力。
路邊開著不知名的小野花,她揪下一朵,歪著小腦袋,費勁地往自己沖天揪上別。
一休玄孫說山下好吃的可多了,她的小肚子早就開始打鼓。
在山上待了“好久好久”,天天青菜豆腐,嘴巴里都快淡出鳥兒了。
也不清楚拐了多少個彎,山路總算變得平坦些,前面露出一截灰白的水泥路面。
路邊停著一輛黑得發(fā)亮的小汽車,車身擦得能照出人影兒,一看就很貴。
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在車邊走來走去,手腕上的表盤被他來回看了好幾遍,那眉頭擰巴得,像是能夾住什么東西。
“就是這個蜀黍接崽崽!”
喜崽崽撒開小短腿,噠噠噠地沖了過去。
老王,蘇家司機班里的一員。
今天這趟差事,派得他一頭霧水——去這鳥不拉屎的山腳下,接一位“蘇家的老祖宗”。
老祖宗?蘇家哪兒來的老祖宗?他開了這些年車,蘇家老太爺也不過七十多歲,再往上的,不都早進土了?難不成從哪個山溝里又冒出個老佛爺?還偏偏待在這信號都斷斷續(xù)續(xù)的鬼地方?
他越等越不是滋味,琢磨著這所謂的“老祖宗”,十有八九是哪個想攀高枝的騙子,打著幌子來蘇家撈好處。這種人,他見得多了。
正當老王在腦子里把各路神棍騙術過篩子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闖進了他的視線。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丫頭?
老王的眉頭更緊了,臉也沉了下來。
“蜀黍,蜀黍!你是來接喜崽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