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不是一個尋常的年份。
從這一年開始,無數(shù)的文人騷客北望嗟嘆,留下一篇篇字字泣血的錦繡詩文;從這一年開始,漢人的女子裹上小腳,在“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牌坊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這一年開始,大宋王朝被徹底冠上“弱宋”之稱。
而這一年,距離唐朝安史之亂,不過方三百余載罷了。
壽春
家家戶戶蓬門緊閉,破舊的窗子被風吹的呼啦啦的響,偶爾掛在外頭的一兩件衣物,也都是粗布破衣,大街小巷里荒涼的可怕,只偶爾有條野狗吠那么一兩聲,證明著這里不是一座死城。
若非親眼見過,誰也不敢相信壽春在三年前居然是一座頗為繁華的城鎮(zhèn),只因為一場戰(zhàn)爭,作為兩國交界之處,它就徹底淪為了祭品。
其實,開封作為都城,在金人的野蠻之下尚且十室九空,更何況這里只是一座小小的城鎮(zhèn)?當?shù)氐拇髴艉澜軒缀踉缇吐勶L而遁,有門路的自然都跑去南邊投靠親戚了,留下來的不是一窮二白的貧苦之人,世世代代扎根在這里的,就是無親無故的老人或者殘廢。
金人在這里駐扎了一隊士兵,有事沒事就來叨擾那么一下,百姓家里頭但凡值點錢的都被搜刮走,女子被搶去軍營,壯年也被帶走做苦役,饒是如此,他們依舊不滿,懷疑宋人是把漂亮的小娘子藏了起來,過個天的總要來巡查一番。
不過,事實證明,金人的猜測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城南劉家,因為沒有門路,祖祖輩輩都在這兒,所以沒有南逃,他們家又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是以劉家大娘子靈機一動,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躲入了隱秘的地窖,平素里都讓自家當家的送吃喝,不叫自己女兒邁出地窖一步,只待風頭過去再說。
不巧的是,劉家二娘巧姐是個跳脫性子,受不得半點拘束,窩在這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地下早就渾身發(fā)霉了,趁著母親阿姐熟睡自個兒偷跑了出去,更不巧的是,她這一日恰好碰見巡查的金兵。
巧姐正在河邊洗臉,清澈如鏡的河面上,映出她一張芙蓉似的面孔來,飽滿而光潔的額頭上還掛著一兩滴水珠,格外的可愛。巧姐怔怔地瞧著河面上那張俏麗的臉蛋,抬起袖子擦了擦水珠,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親梅竹馬的馮家哥哥,原本是訂了親就等著來年婚娶,未料戰(zhàn)亂忽起,馮家哥哥也被臨時征兵去抵抗金人了,她在家里提心吊膽地等,只等來前線宋軍潰敗,東京城破,洛陽失守,商丘起火,官家帝姬盡皆被俘的消息,而她的馮家哥哥,則依舊杳無音訊。
這些天,她日日夜夜和姐姐抱在一起擔驚受怕,往日里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變得如同驚弓之鳥,生怕金人找到她們。也許是怕著怕著,她反而習(xí)慣了,今日心頭憋得慌,非得出來見見光不可。
巧姐站起身來,她雖是村女,因為家境不錯,衣食無憂,是以發(fā)育的極好,胸脯飽滿,臀線完美,幾乎稱得上是村頭一枝花,金色的陽光打在她曼妙的身姿上,鍍上一層虛影,將少女含苞待放的輪廓完美的展現(xiàn)出來,而這一幕,又剛好落入不遠處幾個因為地位低下分不到女人,已經(jīng)極度焦躁的金兵眼中。
巧姐甫一回頭,就見著這幾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眼冒綠光的彪形大漢,她一張俏臉瞬間變的煞白,連忙使出了所有的力氣,奪路而逃,奈何她一個弱女子,又怎么能跑得過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沒一會兒,巧姐就被追上撲倒,被一個金人大漢給壓在地上。
巧姐大喊大叫,眼中涌出淚花來,四肢拼命的掙扎,卻徒勞無力,酸腐的臭味湊上臉頰,灌入鼻息,幾乎叫她當場嘔吐出來,她絕望地呼喊,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聽見,奈何留給她的只是布料撕破的聲音。巧姐平素里也不是個柔弱的,在這樣的關(guān)頭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撓了那個試圖撕扯她衣襟的金人一臉,趁對方呼痛連滾帶爬的朝河里跑去。
這幫畜生似的金人,據(jù)說曾經(jīng)集體強奸過漢人女子,直到對方被折磨致死,巧姐寧可死也不愿意落到這群畜生手里,而且,她水性極好,只要給她機會逃到水里,說不定就能逃出生天。
五步,四步,三步……
巧姐的腳踝忽然被一把扯住,整個人跌倒在地上,一股蠻力扯著她向后狠狠地拉,她的手指摳進泥土里,指甲碎掉流出血來,十指連心,巧姐卻沒有哭,她只恨,只不甘!
巧姐的衣領(lǐng)被提起來,迎面一巴掌狠狠打來,閃的她耳廓嗡嗡作響,嘴角滲出血來。她的四肢被另外幾個男人固定住,掙扎間磨破了皮,人卻絲毫不能移動半分。
巧姐如待宰的羔羊絕望的望著天,卻只能看見一張張淫邪的臉,她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馮家哥哥那張帶著點憨厚的笑顏,無聲地哭了出來。
忽然,馬蹄聲伴隨著凌冽的鞭聲隔空響起,緊接著巧姐身上的重量一輕,禁錮四肢的力量也瞬間消失了。大漢的慘叫聲殺豬般響起,恍如角色倒轉(zhuǎn),那大漢一瞬間淪為了待宰羔羊。
巧姐匆匆忙忙掩住衣襟,抬眼間,卻見方才還騎在她身上的那個大漢被一根帶刺的暗紅色長鞭卷起狠狠的拋下了河,他在水中驚恐地掙扎,哇哇亂叫,卻因為不識水性被一道洪流卷著奔向下游,沒了聲息。
而那長鞭的主人,居然是個一身紅色短打,腰束皮革,足蹬鹿皮靴的妙齡少女。她左手持鞭,右手勒住馬韁,騎著的白馬皮毛晶亮如雪,四肢健美,比那驛站里的上等好馬還要精貴許多。她生的一雙長眉,對女子而言略嫌英氣,眉下一雙杏眼卻極為好看,黑白分明,神光銳利而明亮,眼尾略略上挑,帶出幾分凌厲張揚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