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惠拉了一把她,“別怪他,是我的問題。我太天真了,為什么當年不和他明說呢?要繞這么一大個彎子,弄得大家不好過?!?/p>
幼圓拍著她,“他也沒和你說啊,誰都沒有開上帝視角,你怎么會知道呢?”
因為自責太深,這句話,今晚且惠已經(jīng)顛三倒四地說了五遍了。
人甚至沒辦法共情過去的自己。當年看來是無比正確的決定,到了現(xiàn)在,反而成為一把冰冷而鋒利的匕首,猛地一下插在了心尖上。
且惠在路邊看見一家藥店,扭頭讓莊新華停車。
等了十來分鐘,她才提著一包中藥上來,說:“走吧?!?/p>
幼圓瞥了一眼那牛皮紙袋,“這是什么?”
且惠說:“煮醒酒湯的?!?/p>
“懂了,用實際行動表達愧疚,我看行?!庇讏A想了想,又問:“你要到哪里去煮?。堪貝偤髲N嗎?”
且惠點頭,“嗯,我就是這么打算的?!?/p>
但她設(shè)想的過于好了,大堂在門口就攔住了她,說后廚不讓隨便進。
且惠伸出一根手指,討巧地說:“就一個小時,我保證不亂看不亂動,好不好?”
眼前的女士雖然溫柔可愛,但大堂擔不起這個風險,也不敢輕易得罪客戶。
他想了個辦法:“這樣吧,您把藥交給我,我讓我們的服務(wù)生替您熬好了,送到您的房間。”
“那好吧?!鼻一輳陌锬贸鰩讖堚n票,“辛苦你們了,麻煩直接送到6007?!?/p>
大堂當然清楚6007套間里住的是誰。
他露出詫異的神色,“請問,我要怎么說呢?您是沈先生的”
且惠扯出一個酸澀的笑,“就說是你們酒店提供的服務(wù)吧,不用提起是誰吩咐的?!?/p>
“好的?!贝筇孟?,大概又是一個欲擒故縱的女人。
她回了房間,坐在長沙發(fā)上吸氣時,還是有一些鼻音。
且惠歪頭靠在沙發(fā)上,凝視著窗外升起的燈光。
京城的夜晚總是美得很具體,像璀璨的星河。
她今天很累了,坐飛機趕路,見了那么多朋友,一下子捕獲了巨大的信息差,到現(xiàn)在還搖搖晃晃地站不住。
可閉上眼睛,她腦子里鬧哄哄的。
一會兒是媽媽過來人的口吻,說著一些上一輩的門第之見;一會兒是幼圓的聲音,納悶她越長大越不如從前勇敢。
很快,又聽見納言哥哥講話,沉重的嘆息里,有沈宗良固步自封的,謝絕任何人感激的高傲姿態(tài)。好像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被她知道,這損傷了他的顏面。以前只覺得他這個人強勢,沒想到還這么愛逞英雄。
且惠猛地坐起來,赤著腳站到花灑下,淋了一個熱水澡。
沈宗良到十一點多才回酒店。